第二十六屆時報文學獎短篇小說決審會議記錄

四千字的小說大體而言會給人情節的期待,哪怕是更為外顯性的動力,不只是心理層面的

美麗新視界              ⊙伊里╱記錄˙整理

主持︰劉克襄(人間副刊副主任)

決審委員︰鄭樹森、張大春、李昂、黃錦樹、袁瓊瓊

時間︰八月二十一日中午十二時

地點︰台北故事館(協辦單位)

劉克襄︰小說稿件共收到四一○件作品,初審委員為張惠菁、袁哲生、張定綺、駱以軍、簡正聰、林文珮、葉美瑤、
李金蓮,選出四十篇進入複審,經過複審委員韓良露、
王宣一、柯裕棻、張貴興、林黛嫚評審後,進入決審的有十二篇。今天的決審會議將選出首獎一名,評審獎兩名。

●評選標準
鄭樹森︰一、與台灣的小說做相對的比較;二、與現代二十世紀的華文小說相對來看;
三、與二十世紀國外的世界小說來比較。
李昂︰原本我對四千字的限制有點排斥,後來覺得如果因此能使新寫手找到新的表達方式,培養出新的文學寫手,
未嘗不可一試。在這麼少的字數限制下,今年作品似乎回到莫泊桑時代的寫實主義,有一個故事,再來一個驚奇,然後
結尾,這跟過去文學獎的小說風貌很不同,我仍願以新的眼光來看它。
袁瓊瓊︰現代許多文學獎參賽作品往往處理小格局的題材有非常細微的感覺,如果需要長篇幅會寫得太瑣碎、累贅,
相形下短文反而能凸顯其優點。以前看小說獎作品,電影感、畫面感強,今年反而是純敘述的多,是否在初複選時遭
淘汰,不得而知。
我在評選時希望是有意義的主題,談得深一點、大一點的東西,如果求之不得,則希望有好的文筆能將普通的故事交
代得好一點,如果普通的故事也處理不好,則希望它至少能自成一格,有整體感。
黃錦樹︰我看重的是有無新意,不要有太多敗筆。
張大春︰在看作品前我沒有標準,看完了才開始找標準。四千字以下的小說大概十分鐘可讀完,這就出現一個效果,
會讓人對它有一個要求,應有情節性的張力,就像一千五百字的小說在寫作、閱讀的慣例上,形成一種情節的需求,
四千字的小說大體而言會給人情節的期待,哪怕是更為外顯性的動力,不只是心理層面的,但這次看來沒有出人意料
之作,有點沮喪。

■投票結果與得獎作品討論
第一次投票,由各位評審選出自己心目中的前三名,結果:
〈縫〉:4票(鄭、李、張、黃)
〈假期生活〉:3票(鄭、張、袁)
〈拼圖〉:3票(李、袁、黃)
〈飯店〉:1票(鄭)
〈樓:一九七○〉:1票(黃)
〈出軌〉:1票(張)
〈餩〉:1票(李)
〈提琴螃蟹和天堂鳥〉:1票(袁)
接著,評審就以上各篇交換意見,就得票最高的三篇進行最後的評選給分(每位評審就心目中的排行給予3、2、1分),最後累計,選出〈縫〉獲首獎(11分),〈拼圖〉(10分)和〈假期生活〉(9分)為評審獎。


  • 鄭樹森︰本篇將真實、非真實混在一起,因為要寫發瘋,作者寫出來了。作者用縫的意象將詭異、驚人的感覺往上提。
    李昂︰我對這種怪誕的東西情有獨鍾,有些橋段寫得聳動,處理肉體和衣服,例如用剪刀、影子、衣服,將縫的幾重意象表現得不錯。可能是字數關係,對老套的題材──生與死、罪與罰這類議題小小觸及、有所感動,雖沒有鋪排完整,如果字數多應可表現得更好,但點到為止也使它不致現出敗象。
    黃錦樹︰父親對祖母的嘮叨演變為強烈的恨意,技術上來講,原因太沒有說服力,應有較合理的發展,很快就進入死亡、亡靈的世界,太跳躍。
    張大春︰故事的前半、後半,母子與祖孫的關係是硬縫上的,乍看像似魔幻寫實常用的把戲──將最貼近現實和最不可能的東西間不容髮地密合在一起,形成對真實定義的模糊效果,但本篇讀著忽覺小泉八雲或怪談出現了﹗雖然內在動機經營不足,也有些矯情、過分,但它縫得進去。
    李昂︰我覺得這篇介於靈異、精神官能症之間,還談不上魔幻寫實。
    ●假期生活
    袁瓊瓊︰前面看似平淡無奇的故事,後面開始出現象徵的意義。具有反諷效果,但點題點得不好,題目太輕了。
    張大春︰主題準確,文中全家人都處於困境中。且如果不出之以輕的標題,就會洩了底,看到後來趣味性就不高了。這篇的缺點是前面太囉唆,沒有有效的伏筆。
    鄭樹森︰開頭相當寫實,後面安排妹妹、爸爸相繼失蹤,前後做強烈的鮮明對比,戲劇效果就出來了,結尾有非真實的感覺,但這在都市生活中往往很真實,亦即此種假也很真實。小說到最後變成一個反諷,度不成假,原本全家人要團聚最後卻都不見了。在小篇幅中能將都市人的感覺寫出來,意象、設計上有特別之處。
    ●拼圖
    李昂︰兩位所講的缺點──模糊、瑣碎,正好就是拼圖所要拼湊的,所以可說文切於題。女孩藉拼圖以拼出自我,雖寫得不夠深入,但有些細部寫得不錯,例如講女孩喜歡拼圖時按下去的感覺很傳神。
    黃錦樹︰這篇特別抒情,在短篇幅中大部分小說會運用敘述來展開無可厚非,本篇使用隱喻且每件事物都放在適當的位置,能夠自圓其說,雖不成熟但還算完整。
    袁瓊瓊︰形式、內容結合得好,有非常多的細節是很女性化的,身為女性長時期處於破碎狀態,當女人深刻地去想她的自我時,必須一點一滴地將自己拼出來,有時碎片愈來愈多,拼出來的圖也愈來愈大。本文語言準確,寫女女關係,雖是寫女同性戀,但「女人」這角色其實是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