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屆報導文學獎佳作】我們的命運,有辦法自己決定嗎? ☉林殷敏

敘事極有畫面感,作者充分掌握說故事的魅力,讓結構統計的生冷數據,與現場的動態觀察,交織成好看又立體的報導。一層層的揭露,夾議夾敘,頗為可觀。──顧玉玲講評。

那是五月一個平凡的週三,雪莉應兒子學校校長的要求,帶我們去 參觀她的住處,皮卡車從商店區後方的一個小入口開進了住宅區,越 開越深入,從原本可雙向通行的柏油路漸漸變成越來越窄小的泥路單 行道。行駛在剛下過雨而崎嶇不平的泥路,坐在車裡的我們偶爾會感 受到明顯的上下顛簸。

「住在這間的家庭跟我們一樣,左邊這間的小孩也是學校的學生。 」雪莉一邊指向兩邊的木屋,一邊用馬來文介紹她所居住的社區。

車子來到一個分岔路口,雪莉說車子沒辦法再開進去了,她下車牽 起三歲小兒子的手走進一段泥濘小路。「前面就是我家了」,她時不 時回頭確認我們是否有跟上。

不久後,一間高腳木屋映入眼簾,環顧四週,雪莉他們看起來是住 在「最內陸」的住戶,周圍都是雜草樹木,附近沒有其他鄰居。有兩 名小孩在空地玩耍,一名穿著碎花裙的婦女上前打招呼,她是雪莉的 家婆。原以為眼前的高腳屋就是雪莉一家的住處時,雪莉走下了一個 小斜坡,對著我們喊道:「這裡!這裡!」,這才發現旁邊有個不起 眼的小木屋。

雪莉育有五名孩子,身懷六甲的她再過一陣子將迎來家中的第六名 孩子。她說,她從2014年開始居住在這座叢林裡,簡陋的木屋正是他 們一家大小常年的生活空間。只有大約兩坪大小的小木屋內,沒有床 褥、桌椅,狹小到無法劃分出客廳、廚房或睡房。

「我們屋子裡的電是偷來的,水呢是從前面的住家拉了一條水管到 我們家,每個月再還他們水費。」雪莉的家婆也向我們解釋了他們如 何用「技巧」取得日常所需的能源。

在東馬許許多多過著跟雪莉一家相同境遇的家庭,他們不是馬來西 亞公民,從小孩到小孩父母,上至祖父母那一代都是不受政府承認, 也不具任意一國國民證件的無國籍人士,連續兩三代人就這樣自行建 起非法木屋住了幾十年。

根據聯合國難民署(UNHCR)的定義,無國籍人士是指一個不被任 何國家法律承認其國籍之人士,意味著他們不享有公民權,在一國定 居卻沒有合法的居留證件,連最基本的教育和衛生權益都不受保障, 更無法以正常管道找工作維持生計,進而延伸出不少棘手的社會問題 。

雪莉一家七口居住在一間自己搭建的小木屋,靠著偷電和借用鄰居水管的水度日。/作者提供

無國籍是一個全球性的問題,世上有1000萬人被指他們不屬於任何 地方,其中超過三分之一為兒童。每10分鐘,地球的某個角落就有一 名無國籍嬰兒來到世上。

據聯合國難民署的統計,在西馬有至少1萬人是無國籍人士,但由 於難民署在東馬沒有設立辦事處,因此無法確定東馬有多少人受無國 界狀態影響。

東馬幅員遼闊,很多內陸偏鄉地區,其中,東馬的沙巴州地理位置 鄰近印尼和菲律賓,南面與印尼北加里曼丹相接壤,與菲律賓和印尼 蘇拉威西島只有一海之隔,也使得當地的無國籍群體結構和背景複雜 ,實際人數難以統計,可以肯定的是沙巴是全馬擁有最多無國籍人士 的州屬。

他們有的是來自鄰國(印尼、菲律賓等國)的合法移工,也有些是 非法入境的無證移工,在馬來西亞落腳並結婚生子,另有難民和沙巴 當地人通婚生下的孩子,以及居住在內陸偏遠地區的土著後裔,因為 對正常的結婚登記和為孩子辦理戶口的程序缺乏了解,或是無國籍意 識,導致孩子即使生於斯長於斯,卻成了身分尷尬的無國籍孩童。

一旦上一代人無國可屬的狀況沒有得到解決,這樣的宿命就會一直 跨代繼承。當無國籍的父母誕下孩子時,他們的孩子便自動繼承無國 籍的身分,代代相傳使得這個群體的人數有增無減,像滾雪球一般, 越滾越大,大到成了難解,甚至無解的課題。

馬來西亞數十年來一直沒有針對無國籍人士的官方統計數字,沙巴 州議員馮晉哲在今年初在一份文告中提到,沙巴無國籍人口可能有1 0萬到30萬,然而也有一些人權團體推測的數字遠大於保守估計的數 十萬人,有者指出沙巴不具國籍的人士可能達到100萬人左右,若屬 實,這龐大的群體在沙巴390萬總人口中佔了超過25%。

內政部副部長佐納丹雅辛今年3月在國會下議院受詢時就指出,由 於馬來西亞國民登記局未登記國家境內的無國籍人士,因此就連政府 機關也未能掌握國內到底有多少無國籍兒童。

斗湖(Tawau)是沙巴州的第三大城市,對馬來西亞人甚至外國遊 客而言一點也不陌生,距離斗湖市區大約110公里的仙本那(Sempor na)離島是潛水者的天堂,清澈的海洋和近10年來持續開發的旅遊度 假村,讓仙本那被冠上了”馬來西亞版馬爾代夫”,吸引世界各地的 遊客慕名而來。

遊客要到仙本那旅遊度假一般都會選擇搭乘在斗湖國際機場降落的 航班,再從機場開車約1個半小時抵達目的地。過去常年都是旅遊旺 季的仙本那近兩年受新冠肺炎疫情重創,當地旅遊業停擺了數百個日 子,今年隨著防疫措施放寬、國門開放,機場人潮再次熱絡,但人們 下機後總是直奔旅遊景點,匆匆路過斗湖市區,腳步從不為斗湖而停 留。

即使無國籍人士是一個已知的龐大群體,人權組織或政治人物時不 時會將無國籍議題搬上檯面討論尋求解決方案,但事情往往無疾而終 ,公家機關遲遲無法找到合適的方案解決他們的身分問題,或是想要 將問題視而不見,至於不是住在當地的馬來西亞人則對這個問題一知 半解、冷漠無感,但無國籍群體不透明,他們隨處可見。

晚上快9時,儘管天色已暗,但斗湖市唯一一間麥當勞外圍仍可看 到未成年孩童在蹲守,只要有車子駛進得來速,他們就上前將雙手攤 開放在胸前做出乞討動作,有的年齡很小,還不懂的過馬路,貿貿然 地從馬路一端跑向另一端,身邊也沒有大人,看了令人膽戰心驚。許 多孩童本該到了上學的年紀,應該背著書包走進校園,無憂無慮地在 學校學習的孩子,卻在街頭遊蕩。

根據大馬教育部規定,凡報讀小學一年級,必須準備的文件包括能 證明小孩出生及國籍的報生紙。雪莉有三個孩子到了就讀小學的年齡 ,礙於無國界身分無法進入正規學校。

「是羅思老師把學校的資訊告訴了我,要我送孩子到那裡讀書,孩 子現在才得以上學。」

雪莉口中的羅思老師是在一所專為無國籍孩童而設的學校任教的老 師。雪莉可以算是比較幸運的家長,因為遇到有愛心的老師,在老師 的積極鼓勵下把小孩送進了學校,但還有很多家長不知道這方面的資 訊和入學管道,讓孩子在小學階段錯過了接受教育的機會。

  播下種子,只盼帶來一絲曙光

早上11時,走進恩典訓練中心,當時正好時上午班的放學時間,身 穿黃色、印有校徽的T恤並戴著口罩的學生們背著書包等待父母或校 車接送,當孩子們看到來參觀學校的校外人士舉起手機或相機時,都 會自然地對鏡頭擺出剪刀手,隔著一層口罩也能感受到那背後是他們 最純真的笑容。這裡便是雪莉孩子就讀的無國籍孩童學校。

這所學校位於阿拔士路(Jalan Apas)5英里,就在從斗湖前往仙 本那必經的高速公路旁,由加略山教會的鄭永發牧師在2010年創立。 鄭永發回憶起12年前,草創初期,他們從租用一間商店二樓店面,接 收30余名菲律賓學童出發,到現在共有516名5至16歲的學生,需要買 下三間店面才容納得下所有師生。

恩典訓練中心並非唯一一所開放無國籍孩童就讀的學校,沙巴州內 不同的縣市也有不少民辦學校,有的是由大學生組成的志工團,也有 慈善團體包括慈濟在無國籍人士居住的木屋區附近設立學習中心,規 模有大有小,目的都是為當地無法從正規管道入學的孩童提供基本的 英文、馬來文、數學等課程。

談到當初創立的初衷,鄭永發說,他們在設立這所學校以前,主要 是資助位在偏鄉地區的政府學校,譬如送文具、上學用品給本地的貧 困學生,但隨著政府和越來越多非政府組織也開始關注內陸原住民和 低收入家庭,他們決定把援助的對象轉向沒有機會踏進校門的失學兒童。

打赤腳的巴瑤族小孩/作者提供

即便沙巴擁有豐富的天然資源,包括棕油、石油、天然氣、熱帶硬 木等,但政治因素導致該州長期以來都面對中央政府資源分配不均, 加上州政府、政客的貪腐,使得當地的基礎建設發展落後,一眼望去 不見高樓大廈,當地人也說很多柏油路其實是近幾年才逐漸鋪蓋的。

鄭永發提到,沙巴不乏生活和經濟水平低落的家庭,許多學校的軟 硬體設備也相當匱乏,州政府或教育部單要幫助本地孩童,改善他們 的學習環境就已經是非常吃力及具挑戰的任務,自顧不暇的情況下, 根本無力顧及無國籍孩童的教育。

有感教育是可以為無國籍孩童人生帶來改變的重要轉折,恩典訓練 中心背負起這項使命,將人力和金錢投入到政府沒有餘力觸及的群體 ,在沒有得到政府任何的補助的情況下,全靠教會會友的奉獻和社會 大眾捐款來維持運作。校方只象徵性地向學生收取30至50令吉(約2 00至340新台幣)的學費,這一默默耕耘堅持了超過十載,並在2016 年得到了教育部頒發的無國籍學校准證,可以持續合法辦學。

他說,十年前一般民眾對在街上遊蕩的無國籍孩童並沒有好感,並 存有負面的刻板印象,認為他們就是一群伸手討錢、會惹事、會偷竊 的壞孩子,而讓孩子們接受教育,灌輸正確的道德觀就像種下一顆種 子,期待有一天會開出一朵花,為社會帶來好的轉化。

不過,辦學本就不是件易事,尤其就學的學生身分較為特別,面對 這群家中沒有良好學習環境的孩子,有的會對學習興致缺缺,有的為 了賺錢中途停學當起童工,要留住他們完成中學教育也是一大考驗。

而在這個滿街都是大學生的年代,即便無國籍孩童順利完成中學課 程,大部分的求學之路只能就此打住,除了是因為他們中學畢業後就 得工作幫補家用,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為他們就讀的不是國立中學,若 要成為大馬教育文憑考試(SPM:進入本地大學所需的考試,類似於 指考。)的考生,就得另外向大馬考試局申請,除非是學業成績非常 優異的學生,其他人想到大學的學費更高以及家庭環境使然,很多都 打消了繼續升學的念頭。

恩典訓練中心的校長杜悅湘說,新冠肺炎疫情嚴重時,學校停課導 致老師們只能透過電話聯繫學生,督促他們的課業,課程進度大受影 響,待疫情穩定,學校重新開放後,又會發現部分學生不見蹤影,老 師必須透過家訪再把孩子們一個一個拉回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當疫情較為趨緩後,全馬各地的學校卻開始 爆發兒童常見的傳染病──手足口症,導致部分學生感染後需在家隔 離,老師們在追蹤和了解學生情況方面花費了不少時間和心力。

杜悅湘回想教學過程中影響最深刻的事情時想起,曾經有一名男孩 在班上偷了同學的零用錢被發現,老師後來把偷竊事件轉告學生家長 ,男孩的母親當下要兒子承認錯誤及道歉,不過事發後男孩連續幾天 都沒有到校,杜悅湘到學生的家進行家訪,才得知母親因為感到愧疚 ,而決定讓孩子停學。

「我當時勸母親讓孩子回到學校繼續上學,因為輟學並不是解決問 題的最佳方法,重回學校才能糾正錯誤,給他重新開始的機會,否則 男孩就失去最後一絲希望,連受教育的權利也被奪走了。」對杜悅湘 而言,學生一個也不能少。

「如果平日上課時間,我看到適齡學童跟著媽媽走在街上,大概就 可以猜到他們是無國籍家庭,我會上前跟家長介紹我們的學校,希望 她可以把孩子送過來。」

她說,老師們遊說家長讓孩子去學校學習是其中一個招生管道,不 過學生來源主要還是靠家長間的口耳相傳。

另外,鄭永發表示,這些從學校畢業的學生若具有基本聽說讀寫能 力,工作態度良好及負責任,將能讓社會大眾改觀,願意雇用無國籍 人士當員工的雇主也會增加,工作機會增多勢必能改善無國籍家庭原 本的貧困生活,更重要的是免於被欺負或欺壓。

無國籍人士在沙巴的就業問題與社會背景就像齒輪一樣環環相扣。 雖然無國籍人士不持有身分證及其他工作准證,在馬來西亞工作算是 違法,但他們畢竟需要工作,需要領著日薪才能過活,而沙巴本地的 年輕人近年來大量外流,湧入西馬大城市工作,導致當地餐營業、需 要勞力的行業人力短缺,雇主不得不聘用無證勞工。

  除了這裡,還可以去哪裡?

「Kamu ada IC(IC:身分證英文Identity card的縮寫)。 tak? 」(你有身分證嗎?)

在沙巴,即使是第一次見面的人,也會以稀鬆平常的口吻問出這句 話。

阿里是仙本那一家潛水旅行社的員工,每天跟著遊客出海跳島。他 有著一身黝黑的膚色、光著腳在船上來來回回,當船停在海中央,就 是他開始工作的時候,他會拿起救生圈跳下海,帶著浮潛的遊客在清 澈的海水裡探索海洋生物。

他在沙巴土生土長,但當他人問起他是哪裡人時,他會回答:「我 是蘇祿族」,還未等人問出那句「你有身分證嗎?」,他已經自行再 補一句「Ada IC.」(我有身分證)。

周六下午船隻停靠在軍艦島(Sibuan Island),這是一座面積不 大的狹長型小島。沙灘上都是拿著手機瘋狂拍照打卡的遊客。我們上 岸後,跟在阿里身後走向島嶼的左方,只走了不到200米,眼前出現 大約5間用木板和香蕉葉搭建的房子,阿里說這裡就住著幾戶無國籍 的海巴瑤族(Bajau Laut海巴瑤族,可分為定居在陸地/沿海村莊, 有的過著半遊牧或遊牧生活。)。

小村莊裡的男人大多靠出海捕魚自給自足,婦女們悠閒地躺在屋前 ,小孩有的光著上身,有的光著腳丫在柔軟潔白的幼沙上追逐嬉鬧, 他們看起來對外來人士突然闖入他們的生活地盤早已司空見慣。

讓人倍感神奇的是,我們只花不到3分鐘的時間,從岸上走到巴瑤 族的居住地,卻彷彿跨過了一條與世隔絕的線,完全聽不到幾百米外 遊客的喧囂,只有屬於他們自己的世外桃源,只隔了幾百米卻無人問 津,強烈的對比,格外諷刺。

他們的生活大概只想著三餐要怎麼填報肚子?世上的紛紛擾擾,城 市人被工作和課業壓得喘不過氣來的生活永遠不會發生在他們身上。 一般人頂著壓力工作賺錢,花錢出海希望把美景盡收眼底,反觀住在 這裡的巴瑤族每天一睜開眼,眼前就是美不勝收的海平線,儘管是非 法居住在島上,不過基於軍艦島屬於敦沙卡蘭海洋公園(Tun Sakar an Marine Park)諸島之一,當地還有持槍的馬來西亞海軍輪流駐守 ,但如果可以選擇,這會是他們想要的生活嗎?

雖然蘇祿族和巴瑤族都是源自菲律賓,不過各自有著不同的語言, 阿里接受過小學六年的教育,可以暢通無阻地使用馬來文與我們溝通 ,但巴瑤族的小孩從小居住在這座孤島上,鮮少有機會與外界接觸, 只懂得說自己的族語,是完全的文盲,阿里也無法與他們正常溝通。

看著島上的巴瑤族孩子每天漫無目的地過一天算一天,阿里說,他 是幸運的,因為拿到了馬來西亞的身分證。「我在菲律賓有親戚,但 只回去過一次,那裡對我來說是陌生的,我就當是去旅遊。」

對無國籍人士而言,身分認同亦是一大課題。他們出生在這片土地 ,認為從小長大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但是少了一張證明他們的證件 ,始終還是被認為是「外來者」。

關於這點,鄭永發無奈地表示,無國籍學校內的學生對所謂的「祖 籍國」一無所知,甚至連模糊的印象也沒有,因為那是他們從未到過 的地方,所以當人們硬要把他們歸為是印尼人或菲律賓人是很奇怪的 。

如沙巴州前首席部長沙菲益(Mohd Shafie Apdal)所說:「這些 孩子長大了,如果我們要把他們送回去他們想去的地方,到了菲律賓 也不知道要送去那個村莊,到印尼又不知道他們的部落在哪。」

17歲的凱特琳是中四(相當於高一)學生,也是恩典訓練中心少數 從7歲開始在學校就讀10年的高年級學生。當被問到家庭背景時,她 毫不猶豫的說出:「我的家庭來自馬來西亞,爸爸平時工作,媽媽是 家庭主婦,我們家有4個孩子,我是老三。」

不過,鄭永發提到學校過去也有一些案例是學生的父母持有原國籍 的證件,學生長大後選擇偷渡回父母的國家,申請成為那一國的公民 ,在那裡定居,但也意味著他們要放下這裡的一切,重新適應全新的 生活,有些因此有機會上大學,是比較值得欣慰的結果。

事實上,很多孩子從小就知道本身的處境,深知前途會因身分問題 被「綁手綁腳」,但他們仍做著與一般孩子一樣的夢想。凱特琳表示 ,雖然要取得身分證並不容易,縱使她被動地等待有朝一日她會被接 納成為公民,她還是抱持一絲希望,希望自己未來能成為一名空姐。

離開巴瑤族的村子前,我們注意到屋子後方堆滿垃圾,想起杜悅湘 說過,在學校,不單是要透過學科教育教會學生識字及降低無國籍群 體的文盲率,老師們還有很重要的任務

住在軍艦島上的巴瑤族婦女慵懶地躺在家門前,看到外人便伸手乞討。/作者提供

是要嘗試改善學生的衛生意識 ,包括基本的垃圾該怎麼處理也要從頭教起。

衛生意識低落導致大人小孩習慣了手上有垃圾就隨手往屋外一丟, 等到堆滿了垃圾再放一把火燒掉,但是住在沿海一帶的海上村落情況 就比較糟糕,不管是塑料袋、食物包裝紙還是各種瓶瓶罐罐統統都丟 進海裡,日積月累的垃圾大量囤積在高腳屋底下,造成環境污染,容 易滋生疾病。「壯觀」的景象常讓人大吃一驚,但住在那裡的人卻不 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缺乏衛生觀念的群體在去年疫情嚴峻期間容易成為防疫破口,所幸 衛生部為了遏制疫情惡化,強調不會拒絕任何人接種疫苗,不論對象 是公民或非公民都有權利免費接種,這也包括了無國籍人士,也派醫 務人員深入偏鄉為人們施打疫苗。全球大流行籠罩之際,大馬政府做 出了值得讚賞的決定,保護了無數的弱勢群體。

無國籍是沙巴一個根深蒂固的難解之題,失學兒童的情況至今仍非 常普遍,恐怕未來十年還是難以真正剷除。

馬來西亞內政部在關注無國籍人士身分問題前,還得先處理非法移 民合法化的問題,這些持有翠鳥卡(Kad Burung-burung)、IMM13難 民證和人口調查卡(Sijil Banci)舊證件的非法移民在沙巴境內就 已多達13萬6000人。

已經紮根在這裡的無國籍人士,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