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屆時報文學獎新詩類首獎】大夜班的護理紀錄 ☉賴文誠

 

專業的準確是本詩的優點, 但也因為意象扣得太緊, 缺乏詩本質上應有的留白和自由揮灑, 一路讀下來逐有沈重至沈悶的窒息感,感覺不斷重覆而且可預期,缺乏新意。以大夜的病房況喻人生, 至此顯得太過單薄,晦暗,刻意。──陳克華講評。

 

23時40分,交班。進入一種反覆發作的病

清點剩餘的自己與藥物,體力準備發炎

紀錄了20支抗生素針劑的抗辯過程

時間的迫切指數偏高

終於量好幾個不良睡眠品質的體溫及血壓

1時50分,微冷。穿越稀薄的乾渴

替一個過重的疲憊翻身

差點被一則恐慌呼叫絆倒

重新檢視著隔天可能的請假病因

加班之中的靜脈輸液暫停呼吸

再次,喚醒點滴瓶裡下降的意識

2時45分,喝水。調整口罩的語調鬆緊度

消毒一些擔憂,防護衣裡滂沱的大雨

過度躁鬱的淚腺準備服用安眠藥物

已插管的陪病規則

試著疏通著,鼻胃管裡流質的不安

3時40分,坐穩。用力脫下

醫療器械上可能會傳染的謠言

吞入一顆不想在食道裡逆流的胃藥

突然病危的飢餓感受

確認某種漸癒意識的完整數據

繼續登錄,幾段注射了原子筆墨水的字

4時35分,巡視。更新幾則縫合在白板之上

數篇無法止痛的隔天手術資料

啃一個,有點硬的喘息時間止餓

安撫著護理站裡疑似染疫許久的睡意

依然在意一些無法沖洗乾淨的焦急分泌物

5時20分,彎腰。深深地抽去

重症病房淺淺咳出的悲傷

倒去病人剛排泄的黏稠性液狀呻吟

再度預測血壓與體溫的脾氣

記下,一群放鬆中的輕症鼾聲

再度為虛弱的表情下方,些許的疑慮翻身

6時15分,半蹲。檢視黎明的脈搏呼吸

為幾床態度不開朗的被褥進行衛教

清空胸膛裡不易引流的痛覺

篩檢著,醫病關係的信心殘劑

準備將一場漫長的戰爭送入開刀房

7時40分,回溫。隔離彼此確診的倦怠

收拾好已免疫的猶豫,仍有即將復原的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