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只有兩個女人,笑容有此安定人心的力量,一個是觀音,還一個是皇后。
「傅恆!」正在傅恆苦惱之際,好友的大嗓門透門而入,「連熬十天,我快散架了—」
哐噹一聲,大門打開,海蘭察保持著推門的動作,愣在門口,眼珠子左右移動了一下,訕笑道:「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我這就走,這就走,你們繼續,你們繼續哈……」
「……十天?」魏瓔珞忽然回身在傅恆胸口捶了一拳,面頰如同她的嘴唇一樣殷紅,與其說是憤怒,倒更像是害羞,咬著牙道,「還說不是你!」
傅恆望著她奪門而去的背影,忍不住提手撫胸,他覺得自己也生病了,這個地方又癢又軟,像泡在溫湯中,像沐浴在花海中。
「我真不是故意的。」海蘭察見魏瓔珞跑了,以為是自己的錯,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討好,「要不……我再替你值一天班?」
傅恆一拳砸在他胸口,他這一拳頭可不像魏瓔珞的花拳繡腿,裂石般的力道差點把海蘭察給捶吐了。
「不需要!」傅恆笑道,「你這個大嘴巴!」
他的心如有花開,層層疊疊,相比之下,另外一個人的心情就不那麼美麗了。
「你說什麼?」
養心殿中,又碎了一只茶盞。
弘曆面色難看地坐在床沿:「你說那個賤婢已經回長春宮了?什麼時候?她不是還病著嗎?」
「回皇上,魏姑娘已經痊癒,昨夜就已經搬回長春宮了。」李玉小心翼翼地回道。
弘曆一聽,怒不可遏,隨手打翻了身旁的銅盆,銅盆滾落,溫水落了一地,殿中的人也跪了一地。
「她明明在朕之後染病,病程最少一個月!」弘曆冷冷道,「為何還能比朕先痊癒?」
「這……這……」李玉吞吞吐吐道,「也許她病得輕一些?」
「因為她從頭到尾都沒病!」弘曆怒道,「把這個賤婢找來,這一次朕一定要親手剝了她的皮!」
「皇上怎麼了?發這樣大的脾氣。」一個溫柔平和的聲音忽然響起,眾人循聲望去,都在對方的笑容中定下神來。
世上只有兩個女人,笑容有此安定人心的力量,一個是觀音,還一個是皇后。
即便是弘曆,看見她的笑容,怒氣也去了一半,正待將剩下的一半怒氣發洩出來,忽聽她道:「臣妾一路走來,聽見不少宮人在誇皇上呢。」
「哦?」弘曆略感意外,「他們都說了些什麼?」
「很多。」皇后在床沿坐下,「譬如皇上能忍常人不能忍,魏瓔珞為治病冒犯了您,您卻絲毫不計較,是個寬宏大量的明君。」
弘曆一聽,面色古怪。
「不但不怪她,在知道她被您感染了惡疾之後,沒有趕她離開,反而許她留在養心殿,讓最好的大夫給她看病,實乃有德之君,千古難尋」皇后繼續道。
「夠了!」弘曆再也聽不下去,開口打斷她。
皇后便不再開口,只笑吟吟地看著他。
李玉小心翼翼打量他二人的臉色,見兩人都不開口,只好自己開口道:「皇上,那魏瓔珞還要不要拿回來?」
弘曆不好對皇后發火,見他撞自己槍口上,立即掉轉槍頭,將火撒在他身上,龍靴蹬在李玉胸口,一下子將他踹翻,弘曆怒氣沖沖道:「你沒聽見嗎!人家出言激怒,是為了救朕!感染惡疾,是為侍疾!就算傳揚出去,人人贊她是不畏強權的忠僕!更何況,她病都痊癒了,再也抓不住痛腳!朕若現在降罪,豈非成了不識好歹的昏君!朕這才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說著說著,他臉色真露出一絲苦色,彷彿接二連三地吃了黃連、木通、龍膽草、苦蔘……
那些他灌在魏瓔珞碗裡的藥,如今全吃在了他自己嘴裡。
真苦,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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